可露甜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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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梦初醒(非cp向)

其实完全可以当做非cp向。我只是想站在从骠侯的视角说故事而已。

从骠侯赵破奴本为九原郡汉人,幼时流浪于匈奴,后归汉从军。真正登上历史记载应该是做了霍去病的司马。后立功封侯为从骠侯,酌金失侯;匈河攻胡,无功;破楼兰,封浞野侯。后于出击匈奴时被八万敌军包围,夜出寻水,被俘入匈。复与其子安国亡入汉。后坐巫蛊,族。 

正文开始。


 太初二年的初春,杨柳依依。 
 赵破奴不再是大司马骠骑将军的部下。如今他独当一面,率骑兵二万出征,且战且走,掳胡数千。 
 是夜,匈奴出兵八万,汉军围困,水尽粮绝。 
 
 三年后的秋天,薄暮冥冥。 
 赵破奴不再是浚稽将军。如今他坐在荒凉的草场上,离家去国已数载。

穿着羊羔皮蒙的脏兮兮的袍子,依旧梳着汉家发髻,面向长安的方向,他就这么一天天地呆坐着,身边的羊群咩咩地叫。

他就这么望着,似乎想要目极千里,却望不过那茫茫雪山,磅礴黄沙。 

 
 天汉元年的暮秋,雨雪霏霏。 
 赵破奴不再是草场上放牧的俘虏。

如今他跪在汉天子殿下。天子的袍角已不像从前那样飞扬,而是了无生机的垂在榻上。天子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远播四方,而是不得不由侍者高声传话—— 
“浞野侯,朕原谅你。” 


赵破奴已经不是浞野侯了。

他穿起了麻布衣服,在建章营的马厩做活。 
 每每想起骠骑将军的舅舅当初也是从建章营出去的,他居然会很高兴,更卖力地打扫马厩,手上放一把糖,由着马轻轻啮咬他的手。而他只是温和地抚摸着它的鬃毛。
 有时他牵着马从军营路过,看到那些年轻的士兵,他们穿着玄甲,佩着长刀,神气活现,像一棵棵春天的小树。
 他不喜欢玄甲,尽管汉家兵士一直穿红衣玄甲。 
 
 元狩六年的冬天,弥天大雪。 
 他记得自己当时也穿着玄甲,扶柩而行。黑压压的玄甲军一眼望不到头,漫天的白色钱纸,夹道相送的百姓哭声震天。 
 他并没有哭,耳朵嗡嗡的发响,像隔着水,听不清;像隔着大雾,眼前一片模糊。又像是在梦里,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不起来,却又像是刚发生的,无比清晰。 
 扶柩的队伍都是骠骑军的人,完完整整的骠骑军。

只是没看到他们年轻的小将军。 

 
 赵破奴呆立着,看他们把封土堆成祁连山的样子,覆上从祁连山运来的巨石,立好“马踏匈奴”的石像,甚至有归降于骠骑账下的匈奴小将哭号着用匕首划脸。 
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 
 赵破奴像是沉进了水里,看不清,听不见,说不出,却也死不了。模模糊糊,浮浮沉沉。

记忆里有一个英姿勃发的身影,他骑着马飞驰而过,倒映在水面上,赵破奴隔着水望上去,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隐隐绰绰的,离他越来越远。只剩水面漾起的一圈圈波纹。 

 他越沉越深,向水底坠落下去。


 直到赵破奴一身甲胄跪在承明殿,天子宣召封他为浞野侯。 
 “这一仗,颇有骠骑将军之遗风。” 
 天子的这句话再平常不过,却把赵破奴从水底一把拽了出来。

他从溺水中醒来,费力地大口大口喘息着,一切不再模模糊糊,听得清了,也看得清了。

赵破奴这才明白,骠骑将军已经离开很久了。 

那晚,新封的浞野侯在军营里喝得大醉,兵士们以为他是高兴。七百轻骑破楼兰,踏姑师,干净利落的战役,漂亮的战功,是该高兴。 

 
 建章营的士兵操练的声音远远的传来。 
 马棚内,赵破奴刷着马毛,听着练兵声,心情畅快,甚至哼起了一支在匈奴学来的小调。唱的是汉朝的骠骑将军晚上会来捉不好好睡觉的匈奴小孩,再扔进大雪山的故事。

宫里来的人笑呵呵的打断了他的歌,一边道喜一边讨赏。 
 汉天子的诏命又来了,他被命为属国都尉,掌管邦外归附之族的事务。 


 他又有了官服,有了不错的俸禄。

他每天骑着马,一个人慢吞吞的去官署做事。 

 有时行至那座庞大的府邸,他会下马负手而立,久久地出神。

小将军成为大司马后,身为副将,他亦时常出入这里。但是没过多久,年轻的大司马就急性子地甩下所有人,永远离开了。 
 这座宅邸如今已经空落,大门紧闭。枯萎的柳枝伸出墙外。 
天子命人摘去了大司马骠骑将军府的牌匾,却又没有另作他用,而是封起来,就这么空着。 
 
 征和二年。长安城里从西域移来的榴花早早地开了,又倏尔全落,铺在地上大片大片的像是燃烧的火焰,浓酽如血。有人说这是异兆。 


 赵破奴坐在大牢里,百无聊赖地在手指上一圈圈缠着干草。廷尉的小吏不耐烦地敲着卷宗,一遍又一遍地问:“你与太子从无瓜葛。为什么帮他?” 
 “帮了就帮了,哪来那么多话。” 
 赵破奴说完,看到狭小的天窗外,远远的掠过一只鹰,他以为是眼花了。 
 廷尉的人离去后,他躺在草堆上,心里竟想着,到了那边,骠骑将军问起太子如何,他也可以问心无愧了。 
 
 “属国都尉赵破奴勾结叛贼……谋逆犯上……族。” 
 廷尉的人念完诏命,拿来一条白绫。 
 “陛下念你曾是景桓侯的鹰击司马,也曾立下赫赫战功。功过相抵,留你全尸。” 
 赵破奴笑了,这可是皇亲国戚的死法!不在闹市行刑,准许自裁,不知是否还用了“议功”这一步呢? 
 他站起来,先是谢了皇恩,接着却讨起了东西。 
 “我最熟悉刀剑,知道怎么做,去的也快。” 
 闻者面面相觑。 
 谁愿意把佩刀拿给一个罪人自裁呢?还是个陛下钦定的乱臣贼子。 
 赵破奴也不心急,坐下来竟哼起了歌,又是那首在匈奴学来的、唱骠骑将军会把小孩捉走的歌。 


 一名牢吏把刀递给他:“您拿什么来跟我换吧,这刀我不要了。” 
 赵破奴道了谢,用袖子擦着刀刃:“我有一匹匈奴带来的马。自我在官署被押,寄养在你们牢头家里,你去取便是。” 
 擦完刀,雪亮的刃上映出他的眼睛。 
 赵破奴记起来,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盛夏,年轻的小将军对他说:“我看你的眉眼有几分鹰像,就赐号鹰击司马吧!” 

那个清脆的声音,改变了他的命运。

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永远流浪在匈奴的无根之草,匍匐在泥土里。

但是那位年轻将军的一声命令,让他有了追随将军鹰击长空的机遇。他幼时破衣烂衫,饥肠辘辘,无依无靠。后来竟能以军功做到千户侯,甚至跟着骠骑将军登上狼居胥山。

挺值的。


 抬头的一晃眼,昔日的赵将军竟隔着牢门看到了那位骠骑将军。深黑色的袍子,面容依旧英俊,勾勾嘴角便转身离去。依着他的性子,大抵是不耐烦了。这位少爷从不等人。 
 赵破奴把刀抵在脖子上,那刀刃竟然像血一样滚烫。

二十五年了,这场大梦也该醒了。 
 

后记:
 征和二年的这场大乱,天子一怒,伏尸数万,流血千里。 
 长安城里不再有太子仪仗,只有一队一队被押向刑场的侯门望族;长安城里不再有博望侯带来的纷飞榴花,只有冲天的火光;长安城里不再有打马而过的骠骑将军,只有一堆一堆、在公侯府中莫名其妙挖出的偶人。 
 没人记得曾经的从骠侯也死于这场千古奇冤,倒是看守他的小吏,某天写着案卷,不经意间哼起了那个囚徒老是哼着的一首小歌: 
 “雪山之巅,有鹰飞过;有鹰飞过,骠骑出没……” 
(完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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